此模具是进口货，彼模具是自家产

杨世明 · 发表于 2009-5-30 09:04:30

此模具是进口货，彼模具是自家产
——读史扎记 
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日，就要到了。我在重读紫砂史时想到了全手工与模具活的话题。
在紫砂史上，紫砂壶制作应用模具出现过三次。
第一次是供春、时大彬时代。《宜兴兹瓦壶记》（兹下瓦之字，据徐鳌润先生考证是时大彬创造的字，我不会拼，只好写成‘兹瓦’）是明末清初很有名气的作家周容的作品。为吴骞编著的《阳羡名陶录》“文翰”部分收录的惟一的一篇“记”。徐鳌润、陈茆生等紫砂史名家均评价这篇记是专业性极强的文章。（1）
《宜兴兹瓦壶记》在记到时大彬时说：“至时大彬，以寺僧始止削竹为刃，刳山土为之，供春更斫木为模，时悟其法，则又弃模，而所谓削竹如刃者，器类增至今日，不啻数十事。”这就是说时大彬学过模具，后又不用模具，以全手工制壶，而且制作了很多专业工具，终于“意至器生，因穷得变，不能为名”。
第二次是在陈曼生、杨彭年联手创作“文人壶”之前。这时的模具称为“倒模”、“印模”法，分段合之，极为简单。“倒模之壶，一无创意，二无个性，因因相袭，成批制出，工艺和历史价值较低。”此法，早在清雍正年间，阳羡就已出现，乾隆时更为蔚然成风。《阳羡砂壶图考》说：“就印模与捏造而论，印模之法易，精在工业，为进步；捏造之法难，精在技能，为绝技。故印模之法便于仿行，捏造之法则庸工不易措手也。名家之壶具以捏造见长，坐是故耳。”（此段文字参考徐秀棠先生新著《紫砂鉴定十八法》）
第三次就是1958年引进的舶来品“石膏模”。
同为模具，其内涵却大不一样。中国人创造和运用模具至少有三千年的历史，其代表作便是那闻名世界的青铜器。青铜器的模具古称为“砂范”，是用手工一点一滴垒成的、挖成的，其手工艺的成分很高，本身也是“手艺”。供春的“斫木为模”，明末清初的“倒模、印模”和青铜器的“砂范”一脉相承，都是手艺活。平心而论，我们先辈的“模具”比起进口货的“石膏模”，那是差远了，还太手工了。专业人士称现代模具是“颠覆性”的，你全手工要求做到的，它都能“造”出来，而且方便、简单、易学。
传统的全手工和中国自家产的模具的价值如何，紫砂史已有结论，前面的文字不仅可见一斑（徐秀棠的《紫砂鉴定十八法》有详尽的阐述），而且对传世作品鉴定的一个重要内容即是识别“倒模、印模壶”。
传统的全手工和进口货的模具相比的价值如何？我不是专家，没有发言权。但我有一个基本看法，看任何问题都有个立足点，立足点不同，永远不会有统一的观念。对全手工与进口模具也是如此。我以为对全手工、传统模具、进口模具，要面向世界文化，要面向紫砂立于世界艺术之林，要面向“申遗”来看它们的价值。那就是向联合国申请“非物质文化遗产”，我以为不能报自家产的模具，更不能报进口货的模具。若此，那联合国的外国专家要笑掉大牙：“哈哈，你们怎么用我们的洋货来申报你们的文化遗产！”那么报什么？要报拍打镶接的中华紫砂的传统技艺，那是世界闻名、公认的“中华民族绝技”。因为“民族绝技”才属于世界文化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范畴。
因之，从面向世界文化的角度来说，我以为要高举中华民族“紫砂绝技”的旗帜，对传统模具、进口模具，对一切工具，都可以“古为今用”、“洋为中用”，还可以创新、丰富、发展。目前就有了“非传统全手工”制壶方法，其中便有许多值得研究、吸收的营养。但不能把传统模具、进口模具以及任何工具、技艺，抬到同“中华绝技”平起平坐的高度，更不能在理论上、实践上，高唱“技艺颠覆”歌，让模具变为“中华紫砂艺术”的主导技艺。若此，那将意味着“中华紫砂”丧钟的敲响！
说起“模具主导”，我以为鼓动传统手工与模具制作平起平坐论，实质上是一种“模具主导”的观念。在教科书上，模具，不论是自家模具、进口模具都是作为辅助工具的。若传统手工与模具技艺或为半斤五两，或为制家偏爱，那谁不愿用简单易学的模具活？这可能是模具艺在宜兴普遍开花的潜在理念，也许是有关部门大张旗鼓举办“手工大赛”的一个现实动因。
宜兴紫砂文化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，需要高高举起传统手工工艺技艺的鲜明旗帜，更需要让“传统手工为主体，科学应用‘古为今用’、‘洋为中用’观”化为行业共识、行动。 
2009年5月28日端午节  杨世明于《补圆斋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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