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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3-6-23 21:36:3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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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明:宜兴中国陶瓷博物馆内有一柄清中晚期“风卷葵”砂壶,据传是清嘉庆,道光年间杨彭年的妹妹杨凤年所作,于是便有好事者着文说“风卷葵”的壶形为杨凤年所创制。此结论自然是臆测而已,而这样的文章也只能当作传奇故事来看。杨凤年或者真的做过“风卷葵”,但这并不代表“风卷葵”一定是杨凤年创制的,如今传世的“风卷葵”作品中既有以清初紫泥为料,也有取材于乾隆朱砂的,无论何种,都远早过杨凤年制壶的年代,此言虚实,察之便知。
此壶柄底切面上有“孟侯”的款识,一般而言,壶上的款识往往是制作者的名讳,若以此论,“孟侯”这个名讳并没有出现在《阳羡砂壶图考》一书中,仔细读过此书者不难判断,《阳羡砂壶图考》一书所录的紫砂人物,除了从明末周高起的《阳羡茗壶系》与清初吴骞的《阳羡名陶录》中引用以外,大部分来自作者张虹,李景康以及其身边友人所藏紫砂茗壶上的款识,故此大约可以判定,张、李二人着其书时,并未见过款署“孟侯”的传器,其一是因为“孟侯”传器存世极少,其二或是因为此时“孟侯”的传器皆身在海外,未为人识。
这五、六年间讯息发达,世界各地博物馆内,以及私人藏家手中紫砂藏品渐尽为人所知,资料的整合较之前也大为容易,以现有资料来看,款署“孟侯”的紫砂器大约只六、七件,其中三件在海外,英国维多利亚博物馆内有两件“竹笙壶”,制作手法惊世骇俗,叹为观止;美国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有一件“风卷葵”与此壶相类,几十年前由谢瑞华女士为博物馆在欧洲购入,可惜略有残破。不在海外博物馆中的三件,一件“捆竹方壶”,见录于《砂壶选粹》,二零零八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,也似从欧洲回流;另一件也是“捆竹”,不过是圆筒壶形,二零一二年五月在英国拍卖,品相也非全美,依然高价成交;最后一件便是此图录中的这柄“风卷葵”了,此壶数年前由台湾返陆,之前的藏家也正是在欧洲访得此壶的。六、七柄砂壶,无一不是精美绝伦,巧不方物,且不是身在欧洲,便是自欧洲流出,其中原委,颇可思量。
某日与台北黄健亮先生谈到清初外销紫砂器,健亮兄是紫砂届的学术专家,紫砂历史上的典故熟悉极了。据健亮兄说,清初流往海外的紫砂器并不仅仅是外销而已,其中有一小部分等级很高,是大清国皇帝陛下赐给欧洲外交使节,或赠与欧洲君主的礼物。了解到此段历史,我便开始揣测这一类的紫砂器是否会署款,如若署款,会是什么样的款识,由此又想到这“孟侯”款,一直以来都以为“孟侯”是某人名讳,却忽略了其是否可能还有其它的意义。于是检书,一查之下,颇有所得。
《尚书》中“康诰”一篇说:“王若曰:孟侯,朕其弟。”
孔传:“周公称成王命,顺康叔之德,命为孟侯。孟,长也。五侯之长谓方伯,使康叔为之。”
孔颖达疏:“五侯之长,五等诸侯之长也。”
《吕氏春秋-正名》:“齐愍王,周室之孟侯。”
南梁刘孝绰 《昭明太子集序》:“《书》有孟侯之名,记表元良之德。”
由此看来,所谓“孟侯”既诸侯之长,也是天子弟弟的代称,若此属实,则“孟侯”或可能并不是一个名款,而是大清国皇帝陛下命工匠钤在赠与欧洲君主紫砂器物上,以确定彼此身份地位的印信:“吾为天子,汝为臣弟,故曰‘孟侯’”。在乾隆朝之前,大清皇帝的这份矜贵不仅是玩笑,更是史实,而“孟侯”款砂壶的年代的确也与此相符。
至此还想到了紫砂史上的另一个名款“孟臣”,两者皆有“孟”,“侯”与“臣”也似相关,故此一直以为“孟侯”与“孟臣”同为一族,或也姓“惠”,就如“陈鸣远”与“陈鸣谦”,“杨季初”与“杨季元”一样。不过事实上“孟臣”与“孟侯”的传播程度,流传年代,出现形式都有着天壤之别,究其原故,或正是因为这两者之间本没有什么联系,相似只是巧合而已。
潘敦
癸巳孟夏 行次泰国清迈
备注:新海上雅集感谢潘敦先生在百忙中为此壶作以上说明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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